2016年9月27日 星期二

澎湖的發展與限制:環境承載力的觀點

環境承載力(carrying capacity)或有人譯為環境容受力,指的是一個生態環境所能支持某一物種之最大量,後來被應用在生態、工程與遊憩規劃等領域,概念上強調任何的規劃應考量「量」的限制,需要顧及環境承受人為改變的「能力」。因為環境複雜性與變動性,實證上環境承載力很難被定義出來,但環境承載力提供一個人類發展時思考的基礎,任何開發必須考慮會不會對環境造成難以回復的破壞,改變人類和環境間的平衡關係。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地方到底適合怎麼樣的發展,以及可達到多大規模,且環境仍能維持健康,持續提供我們生存所需的各類基本服務。例如穩定的漁產、建康的珊瑚礁、優良的環境品質、較佳的生物多樣性等。


環境條件的限制與機會


任何區域發展必須建構在對自身條件的了解,澎湖具有獨特的島嶼生態與豐富多元海洋資源的先天優勢,以及在自然的環境基礎下所形成的特殊文化景觀,如民俗信仰 、歷史、產業 文化和人文地景等,是澎湖在觀光產業全球化的趨勢下,能創造出差異性,參與全球競爭的基礎。但差異化的形成條件,同時構成了澎湖發展的限制,島嶼有限的空間不利大型社會的形成、產業類型高度依賴當地自然資源的條件、簡單的社會結構不利於提供較多的不同類型的工作選擇、脆弱的生態易受到人類活動的干擾等問題。特色與限制是一體兩面,尋求發展如果忽略了限制,超過環境能承載的,往往造成島嶼環境與文化難以回覆的破壞,因而失去原來的特色。在高度全球化的今日,維持島嶼的獨特性,更能提昇島嶼的價值與能見度。尊重島嶼先天條件,並非保守、抗拒發展,而是尋求如何在自然的基礎上永續發展,讓人和環境維持在良善的關係,得到適合人居的生活品質。

錢可以解決環境問題?


發展過程中有些限制可利用投資來改善,例如:水、電和交通都可以藉由技術或建立更多的設施來解決,但先天的環境條件如空間和生態環境的承載力卻無法透過技術與資金的投入想擴增就可以擴增的。生態環境是非常複雜的系統,單就物種來說,目前全世界被鑑定命名的物種約有190萬種(邵廣昭,2015),而未被發現命名的生物,估計約有870萬種之多,意思是單單物種組成我們就可能永遠都無法完全究明了,更不用說他們之間所構成的複雜關係與功能了。當前生態環境保育缺的不只是資金,更重要的是人類對環境系統的尊重。今年8月26日美國總統歐巴馬要大幅擴大夏威夷州外海的「帕帕哈瑙莫夸基亞國家海洋保護區」,禁止在超過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太平洋海面上進行商業捕魚活動,即使是休閒漁業、科學研究均需取得批准,主要是移除人類對該海域的主要干擾,希望由海洋本身的運作,恢復穩定的生態,產生溢出效果(spillover),補充己被人類過度開發的海洋。如果靠管理就可以解決環境問題,那就管理商業捕漁就好,何需禁止大部分的漁業活動呢?任何開發過程都不可避免環境衝擊,以及增加的人口所帶來的環境壓力,如果未考慮量的問題,一味追求量的增長,一旦發生破壞,都是難以回復的。想要在破壞之後,再投入研究經費保育生態,那其實是很典型的人定勝天的思維,真的太低估了生態的複雜度了。




我們餐桌上熟悉,產業上重要的魚種𩵚魠,他們在海中的生活史我們也不盡了解。人類進行生態研究有侷限,尤其是海洋的挑戰更大。

限制提供保護


島嶼先天的限制有時不是壞事,如果澎湖沒有狂野的東北季風每年守著海洋,限制了部分漁業與觀光業四時下海操作,讓海洋最少有幾個月的喘息時間,春天那來再生的能量。如果不是因為隔著臺灣海峽,位處邊陲,交通不便捷,未整合入區域經濟,那台灣西部都巿化、工業化和污染的問題,大概也早就入侵澎湖,又如何能保有相對較佳的海洋生態。如果不是因為小型社會,組成部門單純,那就不會發展出緊密人際關係的社會網絡,以及宜人純樸的風土人情。






東北季風限制了部分的漁業行為,減輕了觀光壓力
東北季風讓海洋得以喘息,卻也提供了另一種發展的可能

經濟不是發展唯一的目的


不管是贊成或反對賭場,應該每個澎湖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渴望,只是每個人對於什麼是更好生活有不同的想像。如果發展只用經濟數據上的增長來定義,例如如觀光人數、稅收、福利或是薪資,是不是保證一定有更好的生活呢?如果代價要伴隨物價膨脹呢?如果賭場是資本投資者得到大部分的經濟利益,卻加劇社會分配不均呢?如果人數過度增長造成生活空間的擁塞和緊張呢?如果賭場帶來冶安的惡化,導致居民必須生活在相對高風險的社會中呢?如果造成生態破壞,漁業資源加速枯竭呢?如果社會因此失去良善的本質,只見金錢物慾的追逐呢?發展或許用經濟數據來定義比較明顯易懂,但那些無法用數據定義的價值,絕對是構成更好生活的不可取代的構面。


拒絕賭場讓澎湖停滯?

澎湖過去一直讓人有人口外流的印象,在歷來的賭場論戰裏,也一直被促賭方做為引入賭場的重要立論基礎。但如果看看澎湖長期的人口統計資料,澎湖人口從民國59年(最高點,約12萬人)到民國85年(最低點,90087人)期間確實是逐年減少的,之後在85年到95年約十年的期間,澎湖的人口數在9萬1千人左右變動。但在98年澎湖人公投否決賭場提案後,99年澎湖人口卻出現了明顯增長,到今年8月為止,戶政統計結果澎湖人口數已達10,2406人。如果以公投前的97年當基期,到民國104年年底,澎湖的人口成長率約為9%。每年人口增加在數百到1千6百多人之間,就人口來看絲毫不遜色於同期台灣其他城巿的表現。看起來第一次澎湖人不要賭場的決定,並未如促賭方所言造成澎湖社會的停滯,反而是有正面的助益。當年否決了賭場選項,減少了澎湖發展的不確定性,讓觀光產業得以全力衝刺,民宿快速增加,導致觀光人數逐年成長,擴大了觀光業規模。另外澎湖優異的自然環境資源,確實也慢慢的建立了澎湖島嶼旳國際能見度,入選世界最美麗海灣組織、寂寞星球的報導、西吉藍洞效應、南海四島海洋國家公園傲人的海洋資源等,都讓澎湖觀光產業的發展更具末來性。而維持了良好且友善的居住品質與環境,吸引本地人留下,外地人流入,可能都是人口增長的因素。


澎湖的人口59到85年持續下降,85年後人口約在9萬1人左右



85年以後澎湖逐年人口成長數

守護後院的冰箱

澎湖人常喜歡說海是澎湖人的冰箱,要吃海鮮到後院打開冰箱就有了, 不過這些年來澎湖人應該多少都察覺到我們冰箱中的物種愈來愈少,數量也愈來也少,代表的是我們的海洋已不再向過去一樣,可以提供無盡的海鮮。造成澎湖海洋資源枯竭的原因很複雜,對外水產交易的擴張、觀光成長導致的海鮮需求增長、過度捕撈、環境污染、棲地破壞、全球環境問題(海洋酸化、暖化)等。在很多選擇的當下,我們都應該要嚴肅的思考,是想把我們的冰箱掏空弄壞,還是要好好的考慮他的容量,並建立良好的使用觀念與習慣,讓任何一個尋常的澎湖人家還是可以有機會在家裏後院的冰箱裏找到想吃的海鮮呢?我相信關心島嶼發展的每一個澎湖人心中一定有一個澎湖該是什麼樣子的想像,10/15日不管你的立場如何,如果遠在異鄉,也請您務必回來,並投下您重要的一票,讓澎湖未來的拼圖中不缺您心中的那一片。



2016年7月30日 星期六

嵵望一日簡記

整個航程原先規劃原則是,我們要乘退潮流南下,漲潮流北上。因此我們在滿潮前約1個小時出發,並計劃在乾潮起漲時由望安北返。


20160729



嵵望一日航跡,意料之外的大8.




約5:30由圓頂灣出發


6:32滿潮


約7:00抵虎井西山腳下


約9:00抵望安北方水垵社區


約10:00抵三塭


11:10抵狗鯊仔珊瑚礁平台


13:13乾潮


約13:20離開平台


約17:30回到圓頂灣


總距離28.22 nm,約52km


因為工作常須出入嵵裡圓頂灣與虎井間的水道,搭著20餘節的快艇呼嘯而過,也不過十來分鐘,即可快速穿過,你不會覺得海洋的力量。嵵望水道也是過去我們獨木舟南海行最常取道的路徑,我以為我很熟悉這個海域了。但本次的嵵望一日行只是證明,自然的難測與人的渺小,用自己的身體與精神,再度的接受一次的試鍊,產生了對海洋更大的敬意。



約5:30離開,日出於圓頂灣


去程約5個半小時,在日出的微光中由嵵裡圓頂灣出發,原以為漲潮流己停,但在往虎井時遇上了本來猜測己停的西北向漲潮流,舟被帶到近桶盤嶼後,因虎井嶼阻擋與滿潮己盡,流勢稍緩,我們得以切入西山山腳稍事停留。離開西山山腳時,剛過滿潮時間約1個小時左右,往望安前進過程,受初起的退潮流相助一路順暢,在計劃的時間到達望安西北角,但此時因退潮流加上岬角的作用,流速加快,路過一艘漁船時,好心的漁人阿伯還特意告知,潮水有2節,並詢問需不需要幫忙,回說不必後,嚐試力頂,但Jude Chang告知完全無法前進,最後只好採迂迴策略,先靠近望安北岸後繞過西北岬角,往望安天台山前行,上回和 蟹橫溢溢在天台山山腳下的水域,曾悠閒的釣魚,釣獲了數條離鰭鯛,那真是歡樂的行程啊。

早上約六點半之後,己接近虎井--Jude和西嶼




Jude和虎井聚落



望安西北角的流速快,航行策略修正



天台山腳下




往南行至三塭時間約上午10點,太陽己掛得老高,曬得人昏熱難受,加上在過望安西北岬角時,耗了大半的體力,連進食都不想,拼命的喝水。由三塭往潭門港行進,沿途經過望安南側的數個美麗沙灘,但那年由西吉到望安時登岸的網垵口沙灘,似乎變得短淺很多,沙灘流失的問題,普遍出現在澎湖的幾個沙灘,除了海岸工程的對沿岸水文的影響外,珊瑚礁生態的被破壞,減少了珊瑚碎屑的補充應該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在經過網垵口沙灘時,真是又熱又昏到極點,只好潑海水弄濕全身,略為身體降溫以免中暑,也換取瞬間清涼,但海水上身沒多久就乾了。10點半以後,太陽成了罩頂火盆,分秒煎熬。仍看不到將軍澳,在接近望安東南角前,有一種路遙難望的感覺,另一方面又想到接下來要過望將水道,不知水道狀況如何,此時離乾潮時(13:13)還有2個小時左右,望將水道如果仍像大河般湍流,可能又有一番苦戰需面對,心中著實忐忑。接近11點時,終於看到后帝仔嶼(這是jude原先規劃要中途休息的小島,但在稍早過西北岬時,應該算被完全的否決了,因距離太遠),接著船帆嶼露出,將軍澳出現,繞過望安東南岬,遠望望將水道,未見白浪淘淘心中稍安,看到11點由潭門港出發往七美的南海之星在眼前緩緩駛出,心中有一種念頭浮現,好想坐船回去啊。但南海之星終究駛離,我們也未就此乘船而去,只好再緩緩划動雙槳,切過望將水道,往位於將軍澳北側和狗鯊仔間 陳中行大哥的珊瑚礁平台行去,那是我雙腿、雙臂短暫救贖之處,此時我們離早上離開圓頂灣的時間5個半小時了。

爆熱的望安南段




上了平台,手也僵了,腳也麻了。不過因為得以舒展的全身,總算得到適度休息,吃了jude帶來的回神西瓜,一個飯糰,和可樂果,有稍被充電的感覺,在平台上和管理平台的大哥小聊,聊起了這樣划船的意義是什麼,我回說大概和有人用自行車完成雙塔行的目前差不多吧!不過沒說完的是,騎自行車可能都是和自己對話,但在這樣的划船過程中除了和自己對話外,也必須和海洋對話,然後你會知道面對海洋時謙卑的必要。平台上,因客人都去做浮潛和潮間帶生態觀察了,平台上除了開著的收音機聲音,和徐徐的南風外,在長椅上躺了半小時,幾乎入眠,對北返的信心稍有加持,13點左右遊艇載著遊客回來用餐,平台上開始熱鬧。我們起身著裝,準備北返。


13:20離開平台,GPS重新規劃航線,嵵裡圓頂灣在真北15度的位置,距離9.8nm。但因受早上望安西北岬的教訓,我們離開狗鯊仔時就先修正航行角度,往真北30度走,希望有往東的移動量,可在漲潮流速大時減少舟往西漂流的影響。在漲潮流相助下舟行極快,有時航速可達4節之上。我們在1個半小時左右,就完成了約一半(4.9nm)的距離,回家的路似乎很順利,我們預計4點半前應該會回到圓頂灣,心情愉悅。



離開珊瑚礁平台後,鏡頭嚴重起霧,後段行程也無暇記錄




但此後卻是此行最驚險艱難的一段。在北返航程一半之後,jude發現30度的修正量效果不夠,舟己在規劃航線之西,必須再修到45度。這時候我們己約略可辨識澎南半島的地形,能判斷紗帽山的位置,我們把船艏對準山水東邊漁港後的小山丘划,此時船艏己是對60度,60度的角度意謂者我們基本上己接近向東在划船了,划船的力量主要在抵消漲潮流的西向移動量,而船北向的移動量,己幾乎是漲潮流在提供了,因此我們北移的速度就變得慢,慢到2節左右。在接近虎井東山位置時,jude的gps發現我們往西的偏移量更明顯了,建議改往90度划,意思是,我們是完全往東了,這一段是極其令人沮喪的航程,在理智上極其不合邏輯,因為我們回家的方向在北方,但卻必須往正東划,四周島嶼相對位置的改變極其緩慢,每一槳下水,都彷彿被拉住一樣吃力,在體能和精神上的考驗極大,這一段持續應該有2~30分鐘,但我們終究過了虎井東山。


繞行虎井東山,此時舟艏幾乎都在90到60度的方向,是極度耗費體力的航段




只是,過了虎井東山事情還沒結束,西北側一道湄,淊淊水聲由遠處傳來,望去只見海面一道白眉,我們如果不維持往東划,一下子就會被帶入湄區,船只要稍有停留就可明顯感受到被潮流帶往西北向,但前一段在虎井東山頂流時幾己放盡力量,本來預期會漸入佳境的行程也沒有,似乎有點無能為力的感覺,完全折服於自然的力量。想不到又遇上這個水道最繁忙的時段,夏季澎湖遊客的船運都在這時間要返台,於是在圓頂灣和虎井東山間連續有四艘客輪(含台華輪),一艘貨輪,一艘海巡艇(有一種想舉槳招呼的衝動)經過,因為必須注意他們的航向而時有停頓,而我因返程一直未再進食,中午吃得能量大概己用完,所以划槳失去動力。但在這個地方,又不能稍停進食休息。因為不划就被帶入湄區,在體力不繼下,會更危險。只能先塞一條巧克力,再抽空喝水,這大概是目前為止我吃過最難吃的巧克力,又乾又甜,但吃了甜食後對體力確實有明顯幫助,只是仍無助於我們脫出西北潮,沒有多久時間我們被帶往風櫃,無法直進圓頂灣。


帶往風櫃方向時我們仍離岸很遠,有想順流切北北西向,但擔心西北流流速太快,且在風櫃附近又有另一道湄,可能進入湄區,甚至被帶出風櫃半島。此時,似乎有點失了方寸的感覺。後來,我們決定對準風櫃半島上的兩座電信塔,先划近岸再說,放棄直攻圓頂灣的念頭。一開始也是沒太大信心,不過電信塔似乎有愈來愈清淅的感覺,我們確實靠近了風櫃半島的青灣外灣,此時己差不多5點了,距離我們本來以為會登岸的時間,晚了半小時,而我們人還在海上。直到更確認我們接近青灣外灣時,心中的緊張才稍有緩和。繞過圓頂灣和青灣外灣間的岬灣,嵵裡圓頂灣的沙灘逐漸出現。


終於回到圓頂灣



夕陽下的圓頂灣



圓頂灣,終於回來了。山壁上綠意,在黃昏的夕照下,更顯動人。5點半,整整約12小時後,船艏乘著小浪頭吻上我們出發的沙灘。我勉力用雙手支撐著身體脫出船身,步履蹣跚,走入海中,清涼再度浸透下半身,把4個半小時未解的那泡尿解出,虎井仍清淅的立於前方,至於望安早己隱入海面的水氣之中,遙不可見。在想航行的意義是什麼?說真的還蠻像那泡尿的感覺。

2016年5月26日 星期四

那一年,珊瑚產卵的時候

 理硬碟,翻出過去的照片,想起關於照片的一些事。



20010418世界地球日在青灣


2001年4月18日,我回到澎湖第三年,在阿倫老大的催生下,和一群水下志工才成立共生藻剛沒多久,4月的澎湖水下的世界才要熱鬧起來,有些珊瑚種類正準備熱熱鬧鬧的繁衍下一代。我們選在地球日,推動澎湖的海洋環境教育。深深的覺得教育應該不只是海洋知識傳遞而己,而是可以有更豐富多元的面貌帶民眾走近海邊,提供不同觀看海洋的方式。


看看水下珊瑚的產卵與知道珊瑚怎麼產卵,是一個有趣的主題,而澎湖有得天獨厚的海洋環境可以就近觀察。問題是野外的觀察,常常必須等待,而夜晚在水下發生的珊瑚產卵又怎麼被看到!這些都是需要被剋服的問題。為解決等待產卵的時刻,那就安排些節目吧!找來了好友 Piano Sea ,他再找來另一好友,那時候的 葉萬全校長,就著仍伴著北風春天夜晚在海邊開了一場小型音樂會,中間還有一場阿倫老大關於珊瑚產卵的短講,而水下珊瑚的產卵就利用當時還很高貴的水下數位相機拍上來給不會潛水的朋友看,能下水的志工可以在水下直接觀察,另有那時候中研院實驗室,做珊瑚實驗所帶上來的珊瑚個體可供就近觀察產卵行為。那真是有趣的活動,水下有研究人員與志工的記錄,岸上民眾可以直接的觀察到科學研究的操作與珊瑚產卵自然的現象。



老大遙指海面的姿態,卻充滿振臂疾呼的意圖 攝影:小毅



蓄勢待發的小葉細菊 攝影:小毅


這些照片記錄了當時的活動,15年後,那片當初觀察的海域,原來優勢的珊瑚物種,己被其他的珊瑚物種所取代,海洋生態完全是在走下坡,不論是海膽、硨磲貝都只是被突顯問題,冰山的一角。雖然訊息的揭露與社群媒體的推波助瀾,讓保育成了當紅的議題,但義憤填膺或群情激憤不足以減緩海洋衰敗趨勢,僅寄望公部門也不夠。那些像是突然不斷冒出的掠奪者,不是今日才有,他們只是社會中一直存在的部分樣態。對資源的競爭豪奪本是資本社會運作的基礎,意識到資源的價值而不採取行動對很多人來說是違背生存原則的。在經濟利潤極大的目標之下,即便是合法行為亦可能因為過量和過度,而對資源形成不可回復的利用,更不用說一些其實破壞性大的漁法,只是因為難以立法禁止,而有了正當性,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用了對的方法在使用海洋。



小葉細菊排出的精卵束 攝影:小毅




在澎湖海膽、綠島龍王鯛、澎湖硨磲貝和蘭嶼大海扇之後(20160603再加上吉貝發現疑似被吃掉的綠蠵龜遺骸,新聞連結) ,現下社會集體譴責了違法(事實上採捕海扇不算違法,充其量只能說在一連串的事件後,更顯觀感不佳),讓大家積蓄的情緒稍有發洩,但我們離真正保護海洋的目標,還遠遠不夠。2010年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十屆締約國大會設定的愛知目標(Aichi Targets)指出,我們最少必須有10%的海域面積是能嚴格的阻絕不論是合法,還是違法豪奪的保護區。而保護區能成功的重要因素,除了公權力之外,更重要的是社區的自覺與參與。目前大家可能多少意識到海洋正以極快的速度衰敗中,但在熱潮過後如果沒有更積極的行動,那任何的憤慨都沒多大意義。澎湖沿海有各類的棲地環境,必須增加各類棲地被保護的面積,或許我們才稍有機會力浼狂瀾,這才是我們應該立下的目標。


2011年6月2日 星期四

「食」在有問題--在食物戀中發現食物鏈

機迫切

澎湖人依海洋而生,海洋供給人類食物,千百年來澎湖人習慣由海中取得食物,竭盡所能的取用,這或許是以前一種面對環境不確定風險時,必要的生存策略。但是隨著科技的進步,我們由自然取得資源的技術與能力都大幅的增加,在市場經濟力量的驅動之下,漁業的規模與強度迅速的增長,並在短短數十年的時間,讓海洋資源由豐饒走向匱乏。而這樣的問題,不單單只是澎湖區域性的問題而已,事實上,這是全球性的問題,環境破壞的問題與過漁,使全球的海洋面臨全所未有的危機。


澎湖第三漁港的漁市場這幾年也有漁源減少的現象


人類漁撈的行為已由最早的求生存,到現在則由市場經濟的力量所趨動,成為一種掠奪行為。大量的捕捉的結果,鼓勵大量的消費;更多的消費,則刺激更多的捕捉。隨著生活水準的提昇,海鮮不再只被做為維繫生命成長的蛋白質來源,更是人類追求美食享受的材料。在社會對海鮮消費行為的鼓勵與包裝之後,人類對海鮮的需求快速的增加,為了滿足人類社會貪婪的胃,我們用盡可能的方法由海洋中取得各式的海鮮。但做為最終消費者的我們,常常對於漁業的生產過程是一無所知,更不知道我們所食用的海鮮,付出的環境代價之高,可能正是海洋走向匱乏的幫兇。不當的漁法,會破壞生態,傷害其他我們不需要的物種;而過度的捕撈則讓自然資源失去再生的能力。這一切的代價,就是我們可能必須面對到2048 年時,海洋將無魚可捕的窘境。

大量的魚獲被送到產地之外的地方被使用


當海洋無法再生



良好的海洋生態系具有再生能力

過去,對老祖宗而言,海洋原就像家裏的冰箱般,進去只要投入努力後就可拿出海鮮來,滿足生活上的需要,養家活口。主要原因是因為海洋資源是可再生資源,「可再生」指的就是一種自我恢復的能力。健康的海洋可藉由海洋生態系統本身的運作,使得資源維持在一種穩定的關係,前提是不能破壞海洋本身的平衡能力,人類所捕撈的海洋生物,在一般的狀況下將可持續穩定的生成補充。而生態系是如何穩定的運作,為人類社會提供這樣的服務呢?這是透過生態系統中物質與能量的循環而達成,比較淺顯易懂的概念,即所謂「食物鏈」或「食物網」的關係,也就是一般所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關係。生物之間的競合、生物與環境之間彼消我長,就是生態自我調整能力的一種展現,而良好的環境品質,則提供給生物的關係維持在較穩定狀況的機會。這樣的穩定狀況,對人類社會的運作很重要,我們知道可以在何時種什麼作物,什麼時間魚群會到,可以捉到什麼魚。尤其有些生物如果對人類社會很重要,是人類重要的食用對象的話,他們出現的時間與數量不穩定,往往也會迫使整個產業跟隨著調整,例如:以前秘魯的鯷魚業,或者像澎湖鰮鎖管漁業的減少或消失,都導致社區的蕭條或產業崩壞。


原為夏天蒔裡漁港的主要漁獲鰮鎖管減產後,直接衝擊到水產加工業


而目前造成生態系統不穩定的問題,除了生態系統本身的演替之外,主要則是來自於人類社會發展的結果。尤其海洋最終承接陸域的一切,使得海域的環境不斷的被破壞。加上過度與不當漁撈、棲地環境破壞、物種的資源量下降、混獲等問題,終導致海洋生態中原來運作的自我調節機制改變,例如:像海洋中頂級消費者的鯊魚或珊瑚礁區的大型魚類,因為受到人類大量的捕捉,數量快速減少,而影響到「大魚吃小魚」的能量傳遞過程。沒了大魚導致小魚長的太多而消耗掉太多食物,使得小魚最後也因沒食物吃減少等。而且海洋生態的失衡,不會只影響漁業生產而已。由於海洋生態系統和地球生態都是一體的,海洋的失能也影響到全球的環境,例如:珊瑚礁生態系統的破壞,會影響到海洋貯藏二氧化碳的能力,而加速全球暖化的問題。生態系統崩壞的問題,已成為人類社會要達成永續目標,不得不面對的挑戰。


海洋最終承接了來自陸域的污染


寂靜海洋,誰的責任?

這樣的挑戰,不僅工程鉅大,而且刻不容緩。或許大部分的人認為這是科學家的問題,這是政府的責任,甚至是環保團體的工作。但事實是,今天的危機是人類社會發展所造成的,我們無法單靠部分人的努力,必須全面的進行變革,方有機會改變這樣的趨勢。其中人類對資源的使用態度改變,可能是最核心的問題之一。

隨著人類社會由漁獵、農業至工業時代演變的進程,當代的人類與自然環境的關係逐漸疏離。最早人類生活主要與生理需求的直接滿足的生產有關,而直接的生產透過農、漁、牧等方式來達成,這些活動和自然生態系統關係密切,所以以前的人類必須要和自然環境維持在良好的關係,加上過去對於自然生態系統的運作瞭解不多,因此人類對自然都抱持著尊重與順應的態度。

到了工業與後工業社會後,科技快速進步,促成了更細緻的社會分工,加上市場經濟的發展,貨幣制度的建立,人類生活工作的目的不再只是生產滿足生理需求的物品,生活的目的變得更多元,但基本上是建構在一個以追求經濟成長為主的社會下。民眾透過市場機制以金錢購買生活之所需,對於物品生產的地點、過程、方式與材料往往所知有限或完全不了解。而生產也跳脫了滿足基本生理需求的目標,而在追求一種讓生活更舒適更方便的模式。於是我們生產更多元且大量的物品,每個人消耗了遠超出了自己活著所需要的資源。而且生產活動儘管仍依賴自然資源,只是資源不再侷限於空氣、土地、水,而包含了更多的礦產、石油等不同型式的資源,加上消費者和生產者的距離愈來愈遙遠,甚至造成大部分的人產生了我們不需要依賴自然資源而活著的想法。而科學的進步,讓我們誤以為我們瞭解了自然,且有能力控制自然。生產者為了增加利潤,擴大生產規模,提高競爭力,以大量生產,較差或較廉價的原料,以成本低的生產方式,來降低產品的價格。但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外部成本,例如:對自然資源的耗竭、各類污染物排放、環境破壞、劣質的商品等,則轉由環境或者社會共同承擔。

我們以金錢所換取而來的物品,對使用者而言提供方便但對我們未必最最好的方式。而在消費主義的鼓舞下,物品的意義超越了生理需求的滿足,成為價值、地位或權力的表徵,具炫燿的特性,不斷刺激人的購買慾望,也加速了商品被淘汰的速度。在市場經濟運作下,貨幣雖反應了價格,卻完全無法反應實際的價值與成本;貨幣方便了交換,但我們必須付出難以衡量的代價。我們方便的取得了各類物品,卻看不見背後所需真正的代價,也導致資源大量的被浪費與破壞。


漁業技術的進步未必代表可捉到更多的魚

同樣的,漁業生產者為了追求利潤,不斷在在技術上革新,規模上擴大,以更短的時間,捕更多的魚,大量的海鮮進入市場買賣,已遠遠超出部分人類對蛋白質的需求。人可以用相當低簾的價格取得各式的海鮮,人類食用海鮮的目的,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成為口腹之慾的滿足,追求一種建構在物質享受之上的幸福感和滿足感。而全球化的結果,使得漁業的生產所面對的市場為全球性的,例如:各地的黑鮪被送到日本,國際的水產貿易方便且活絡;在台灣或澎湖想吃日本松葉蟹、波士頓大龍蝦都不是太難的事,只要有錢就可以,但這樣的過程環境代價更高了,不但加速了海洋枯竭的速度,也造成環境更大的破壞。顯然我們必須重新思考食用海鮮的文化,檢討我們食用的對象。不能再以價格來決定是否有能力食用,而應該考量海鮮捕捉或養殖方式是否造成棲地環境的破壞;是否導致其他生物的損傷;是否干擾了生態系統的穩定。也就是說我們在食用海鮮時同時要考慮的不只是食物的價格、口味、特殊性,更重要的是這些海鮮本身與生產時背後所付出的生態代價為何?


市場上諸多的漁貨消費者大部分都不知道其來源方式



在「食物戀」中發現「食物鍊」

澎湖是一個曾以漁業聞名的島嶼,不過和全世界的海洋都面臨同樣的問題,因資源的耗竭,使得漁業的未來極為黯淡,目前以觀光為主的產業模式,海鮮仍被做為推銷當地特色的觀光賣點。以海鮮為旅遊目的的行銷手段不斷的剌激遊客,大量的海鮮消費,逐漸地威脅著澎湖賴以為生的海洋資源;而一些過去少食用的或不食用的生物,不斷的被包裝成美食海鮮被推廣到旅遊市場中被消費,同時也威脅著海洋生態的穩定。

地方飲食文化的形塑應當是結合當地資源、環境與文化條件而發展出獨特的地方特色,這樣的食物文化也應該以對環境最友善的方式實現。只是在現代的社會裏,只要有錢,我們就能吃到任何食物的,食物文化的交流更為容易且頻繁,所使用食材,民眾也鮮少考慮到其撈捕過程所產生的生態問題;同時因為,消費不再受到地方資源的限制而有更多的選擇,也形成更多的外部性的問題。只是如果這樣的發展,必須以高昂的環境成本為代價,甚至威脅以我們未來生存的機會為賭注的話,那麼我們真的有必要好好的思考,該如何讓民眾或遊客理解,我們所吃的海鮮到底合不合適,有多大的問題?我們必須在「食物戀」裏,加入「食物鍊」的觀念,由澎湖的生活與旅遊開始,期望最終能形成一種對環境友善的飲食態度,對澎湖海域或是海洋的未來將是最重要的一個工作之一。


2009年9月23日 星期三

島嶼的遠見或沈倫


  島嶼在生態上,常具有脆弱和多樣性的特質,有限的陸域資源,豐富的海洋資源,是大部分島嶼先天的條件,這樣的條件既是劣勢也是優勢。受到陸域自然條件的限制,島嶼上的居民為了在島上生存,常常發展出獨特的海洋島嶼文化。豐富的海洋生態、自然景觀和獨特的文化,在全球化的今天幾乎就是島嶼旅遊的代名詞。澎湖群島以漁業資源著名,擁有豐富的地質景觀資源,長期以來都以海洋為社會發展的根基。漁業為早期的主要產業,但隨著漁業技術進步所致的過捕、非法漁業與不當的開發政策對棲地破壞、全球環境的問題與政府對資源管理失靈,海洋資源快速耗竭。現在澎湖的漁業持續的衰退,没落之勢目前尚無止停之跡。近一、二十年以來觀光產業逐漸成為澎湖主要核心產業,但旅遊人口一直未見明顯的增加,尤其明顯的淡旺季問題,東北季風強盛的冬天,更被視為莫大的瓶頸難以突破。於是開始有人倡議,導入博弈產業來做為突破困境的藥方。之前宥於政府對於博弈產業的態度保留,一直無法在法治面的限制有所突破,直到今年初「離島建設條例」將離島是否設置交由居民公投決定,離島是否設置博弈的問題才真正的進入實質討論的階段。   
每一個政策的推動與執行,都會有正面的也會有負面的效應。導入博弈對澎湖的未來的發展,當然也有好處與壞處。博弈特區的好處很容易理解,不論是拉斯維加斯、澳門等地,我們看得到是社會財富快速的累積、政府稅收增加、亮麗的經濟數字、就業人口增加,這些也是支持博弈者所強調的。但對大部分的百姓而言,社會的財富的增加一定是好的嗎?其實不一定,最重要的還是要考量到財富分配的問題。澳門是個近在咫尺的例子,因為博弈本來就不是一般民眾玩得起的產業,加上他必須是特許的條件,主要的利益會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是很容易理解的。而一般人雖可透過賭場工作賺得薪資收入,但分配的不平均問題將會很嚴重。因為產生財富集中在少數人的身上,加上博弈產業對物資的需求會造成物價上漲,這會讓社會的平均收入看似增加,但實際卻可能是大部分的民眾實際消費力反而下降,其中對收入較低的民眾這個問題會更嚴重。此外,政府稅收的增加是不是一定會導致民眾的福利增加呢?這個問題其實也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就像過去政府的「離島建設基金」在澎湖的投入非常多的經費,結果是澎湖有了水泥化的海岸、一村落一漁港和一些鮮少人光顧的望海亭,造就了澎湖營造業的逢勃發展,但澎湖海洋生態卻因此遭受莫大的破壞,這也是現在澎湖海洋資源枯竭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我們可以說,政府沒錢的確沒法做事,但有錢卻做錯事的影響將會更深遠。尤其在本次博奕公投裏,澎湖縣政府用其資源,全力推銷博奕特區,畫了一個美好的大餅。這反而讓人更擔心,一個本應中立,至少在公投確立後,才應有立場的政府角色,竟是如此的偏頗,如何讓人託負博弈產業的管理重責呢?   
如果再由澎湖島嶼的特性來看,支持博弈者的人說島嶼易於管理,犯罪跑不掉,這似乎是合理的;但另一方面澎湖海岸線很長、離島眾多,之前就有不少罪犯由澎湖偷渡出去的記錄,政府的管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或者可以解決,但要投入很多的人力與物力呢?而且島嶼有環境承載力小的問題,博弈產業這種超過島嶼環境負荷的發展模式究竟合不合適?博弈的投資金額龐大,如果沒有足夠的客源根本無法撐起整個產業,博弈政策將會失敗。那如果有足夠的客源呢?島嶼為了滿足遊客玩樂的需要,一開始會先將可以就近取得的資源耗盡,例如:澎湖苟延殘喘的海洋資源、捉襟見肘的水資源等,接下來的一切就必須仰賴由島嶼之外的地方輸入,或用更高的能源投入來換取,例如:更多的海水淡化場,更多的電力;另外,島嶼的垃圾隨著遊客人數的大量增加,可以想見的是也將快速增加,澎湖現在的垃圾已要外運了,如果設立博弈特區,未來肯定會是個更大的垃圾輸出島,因為澎湖根本沒有能量處理龐大的垃圾。
再來思考一個問題,博弈產業可以永續經營嗎?其實全世界真正聞名的賭場沒幾個,可以永續經營的又有幾個,客源少了博奕產業也就撐不下去了。博奕如果撐不下去了,丟下來的攤子誰來承擔。在島嶼上生活的人們怎麼辦?海洋資源沒了,原來靠海為生的子民如何生存呢?   其實澎湖的條件在島嶼生態觀光上,是有他的利基的,再加上再生能源-風力與太陽能,同樣極具發展潛力。借鏡其他國家,澳洲的大堡礁在生態觀光上的價值,每年可達44億美金;而丹麥的Samso島上有11支風車,每一支一年可以賺台幣1800萬,而這11支風車是由島民向銀行以特別貸款集資興建的。這兩種發展模式,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徵都是以當地的自然或社會資源為基礎,同時對環境資源的經營也是最友善的,小規模且分散的,較不會造成破壞,但卻創造了相當大的經濟效益。更重要的是,其經濟效益最終是由當地的居民共榮共享。澎湖或許無法有大堡礁的生態觀光規模,但是玄武岩、海洋文化、海洋生態、濃厚的風情人文,仍有可觀之處。在過去或許生態旅遊的推廣和再生能源的發展時機尚不成熟,但隨著旅遊文化的改變、再生能源科學技術的進步,這些理想都在別的國家實現了,難道澎湖沒有機會嗎?   
根據國內知名管理雜誌歷年的調查,澎湖的治安、居民對生活品質的滿意度、幸福感等等,在全國縣市的排名中,總是名列前茅。澎湖人的平均財富或許比不上都會城市,但肯定是比大部分的城市人感到富足。追求進步與成長,一定是所有澎湖人的希望,但我們要用什麼來換取,是我們必須好好思考的問題。我們不能只考慮即刻可得的財富,更應該負責任的為以後要在這塊土地生存的世代子孫著想。澎湖人正站在十字路口,9月26日的公投結果,我們會看到島嶼的遠見還是沈倫呢?

2009年7月24日 星期五

新手爸爸札記


--- 黎巴嫩詩人紀伯倫 (Kahlil Gilbran---

你們的孩子,都不是你們的孩子。

乃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

他們是憑借你們而來,卻不是從你們而來,他們雖和你們同在,卻不屬於你們。

你們可以給他們以愛,卻不可給他們以思想。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們可以廕庇他們的身體,卻不能廕庇他們的靈魂。

因為他們的靈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們在夢中也不能想見的。

你們可以努力去模仿他們,卻不能使他們來像你們。

因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與昨日一同停留。

你們是弓,你們的孩子是從弦上發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無窮之中看定了目標,也用神力將你們引滿,

使他的箭矢迅速而遙遠地射了出去。

讓你們在射者手中的彎曲成為喜樂罷

因為他愛那飛出的箭,也愛了那靜止的弓。

這是以前我就很喜歡的一首詩,我一直想著,如果我有了一個孩子,我希望他可以成為箭矢,而我有能力成為他的弓。現在我有一個小孩了,約一年九個月前,那天正巧有一個颱風-韋帕正在影響著台灣。我在風雨交加的早晨,由馬公飛到台南,在我所搭乘的飛機落地後,台南機場也就關場了,這是那天唯一一班馬公飛台南的飛機。到了醫院時約九點,老婆已陣痛六、七個小時了,但那離孩子要來到這個世界還有十幾個小時,那個過程我只能陪伴,對於迎接孩子降臨痛苦我只能看著母親承擔,我一點也無能為力。當天晚上九點多,小磊出生了。生命真的很奇妙,如果您曾經看過一個孩子出生。他在你眼前出現,揮動仍顯生澀的手腳,大聲的嚎哭,那個迎接生命的畫面,會讓人飄飄然好幾天。而男人的身份,成為了父親。這種轉換雖談不上手忙腳亂,但徹底的改變了我的生活。孩子成了我們的恆星,我們則是成天繞著恆星轉的行星,我們開始戰戰競競的去學著扮演我們的新角色。

快要兩年了,回頭看看這段日子,時間很緩慢,也很快,畫面是由某些跳躍的畫面組成一部片名"幸福"的電影。大部分的大人以為剛出生的孩子,只懂得吃喝拉撒睡,但其實不是。這兩年看著孩子長大,我們發現他們只是無法語言與行動,可是他們努力的理解對他們而言陌生的世界,也試圖用許多的方式在告訴大人,他懂得。一個眼神,一個聲音,一個動作,然後某一刻你會發現,他突然會爬了,突然會叫媽咪拔比,突然會走,突然會講一些你認為他應該不會講的話,做一些你認為他不會的動作。原來他由呱呱落地後,就無時無刻的追趕這個世界。

現在的父母都很重視教育,少子化的結果,讓每個孩子得到的觀照也愈多,但什麼樣對孩子才是有益的。世界一直在改變,昨日之是,可能是今日之非,未來的世界如何,父母怎麼樣也難以想像,再過幾十年,父母會被世界所拋棄。做為父母的能給孩子什麼?給他財富、給他華服、無虞的生活、給他才藝或者給他知識,讓他別輸在起跑點?這些似乎都不是最佳的答案。我想起了紀伯倫的詩,或許應該把弓拉滿,給他們的是一個人去面對未來的能力。面對未來的能力,這個課題很大也很抽象,做兩年的新手父親,仍處在摸索的起點。不過,我想教養孩子,應該不是只有孩子成長會面臨問題,在陪伴孩子長大的過程,常常也會映照出父母的問題,這當然也會是父母成長的好機會。



2007年6月22日 星期五

宅配海的味道



到潮間帶做記錄時,總喜歡和在潮間帶採集的人聊天,
常常遇見的是年紀很大的婦人,有的七八十歲
臉上儘是風霜,可以看得出來澎湖炙熱的太陽在她們臉上留下的痕跡..
勤勞的澎湖婦人,
她們這一輩子大概有無數個"好流勢"都是在潮間帶度過的。
問她們為何辛苦的下海撿螺貝類..
常常的回答都是為了滿足遠方的孩子對海洋味道的渴望.
為他們寄去一點海的味道..
可能是一個下午努力耙出的..厚殼縱簾蛤..或海瓜子簾蛤..
有時候則是..翻遍潮間帶大大小小石頭找的珠螺或蠑螺.
看著他們佝僂的身影蹲坐在滿佈石頭的潮間帶上
或艱難..或敏捷的移動著..
心中其實總為遠方的兒女們感到幸福..
也為海的母親感到不捨..


不管我們離開多遠..
海仍養育著我們..
用母親的手
將海的味道宅配到府

澎湖的發展與限制:環境承載力的觀點

環境承載力(carrying capacity)或有人譯為環境容受力,指的是一個生態環境所能支持某一物種之最大量,後來被應用在生態、工程與遊憩規劃等領域,概念上強調任何的規劃應考量「量」的限制,需要顧及環境承受人為改變的「能力」。因為環境複雜性與變動性,實證上環境承載力很難被...